□郭超
初识兴安老师是在包头新华书店,作家水孩儿为其举办的新书见面会上。
恰逢初秋,凉意渐浓,兴安老师穿着一袭皮革质哑光色长衣,搭配民族特色配饰装点,亲切而平易近人,儒雅且风度翩翩,完全没有名家“端坐威严”之感,他轻倚案前,执笔为排队的读者们在封面签上名字“兴安”。
了解兴安的人这样来描述他:他身上颇有民国时期文人风骨及精神特质。作为蒙古族后裔的兴安在文学艺术界享有盛名,他是作家出版社的编审,著有散文集《伴酒一生》《在碎片中寻找》及评论近百万字,主编《中国当代乡土小说大系》等几十部著作。领略其作品的人都会有“简练精确,充满对艺术的深度思考”之感。其塑造的水墨艺术作品韵味独特,笔触深浅有致,构图简洁却极富表现力。他的水墨作品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意大利贝纳通学术基金会、巴黎艺术中心、古巴哈瓦那大学艺术学院等国内外收藏家珍藏。
出生于乌兰浩特的兴安老师对草原上每一株草、每一朵花、每一匹马都有着深厚情感,所以他眼中的乌兰毛都草原是“舒缓的山峦、蜿蜒的河水趟向远方,星罗棋布点缀的雪白羊群慵懒地在草丛间咀嚼回味”。如此悠然和谐的场景,让品读其中的我轻翻扉页,生怕莽撞闯入而惊走笔下的羊群,蹑手蹑脚只怕脚底污泥染浊了清澈甘洌的乌兰河,乌兰毛都草原上的那条滋养生命的蓝丝带。
兴安老师在书中对于乌兰毛都草原以历史为背景叙述“成吉思汗敕封最喜爱的幼弟铁木哥·斡赤斤的封地”……祖先的传说为草原增添了神秘而浓郁的历史文化气息,随着兴安老师的视角品读其中,目及所至仿佛也铺开“夜阑卧听风吹雨,金戈铁马如梦来”般似梦似幻的铁鼓争鸣的战场。兴安老师不仅以独特视角捕捉着这片土地上的每一帧故事,且深入探讨现今蒙汉文化交融下,蒙古族语言保持着传统时而又巧妙融入汉字的元素,值得研究探讨。
马是富有精神品格的,自由奔放有“脱缰野马”、坚韧忠贞有“老马识途”,而对于牧民来说,马更如亲人一般,驮车、打猎、待骑、生产、生活朝夕相伴。兴安老师阔别草原许久,念念不忘的是“哒哒马蹄踏碎石路清脆的声音”“皑皑白雪里用蹄子刨开吃被厚雪积压的枯草”,钟爱画马的笔下姿态各异:“臀丰腰圆、膘肥体壮、头颅壮硕,眼睛里炯炯有神的科尔沁蒙古马”,“瘦骨嶙峋,下颚抵在青砖上翕动着鼻翼向外张望的马”,看过文中兴安老师作品插图,不禁赞叹,寥寥几笔勾勒,马的神情形态便跃然其中,这可能就是黄宾虹谓之“法备气至,气至则造化入画”之意境,也是书中兴安老师所述我不是画马的人,我是一个用笔墨、用心“养”马的人,更是兴安老师文中借用那逊兰保诗句“无梦到鞍马,有意工文章”的自我写照。
上篇“天性如此”中展现在我眼前的是作者真实与想象的完美契合、真实的是文字中激荡着的草原情怀,想象展现的是作者高超精湛的水墨艺术技艺,还有很多如同书中的记忆,根河墨绿染色的原始森林、乌兰布和晶莹剔透的砂砾、乌兰哈达的红柳和殷红斜阳、写着一手漂亮蒙文字精神矍铄的蒙古族老人,仿佛在讲述从远古的草莽时代到如今新时代的巨变,尽在《天性如此》中娓娓道来。
中篇兴安老师以“得意而忘乎于形”文字起题,我字面理解是:得到了题中奥义,便不在乎外在的形式也可传神表达。这不禁让人想起金庸小说里“无招胜有招”的武学理念;道家哲学中关于“形意相解,以意取形”的辩证思想。而纵观兴安老师所著文字、水墨画作品展现出对艺术的见解无不是“看其透,窥其穿”,“逐本溯源方得真谛”也恰叹如此,曰此题不可谓不妙。
后文又以大量篇幅点评多位著名画家画作特点以及讲述每一个作品背后耐人寻味的人物故事。西昌古城曾是后来与齐白石、张大千齐名的马骀先生故居,其深受西学东渐之风影响,是中国最早熟悉西洋画“透视、比例构图”的画家之一,兴安老师书中赞叹其作品《赤马瘦黑马肥》“线条精准,而又极富表现力”精妙而构思独特,同时也感慨其不折服权贵的高洁人品。“最富有探索精神、最具专业素质”的画家冯秋子,“她将女作家的敏感细腻引入绘画练习和创作中,将抽象化的文字转换为可视性的图像”是艺术的高级表达,即兴安老师所讲“见画睹字”,用新的材料、倾注细腻的情感,将文字含义汇入画中娓娓道来,会有“过程更像是一次精彩的水墨表演”的感慨。
文中还列举了很多名家的独创技艺,如擅长“金属漆画”林那北,将作品中插入自己的“漆画作品”与其“彼此呼应、互为参照”;张妮“纯情”“丝生活”系列油画大胆而极富西方艺术感染力的作品,品鉴其中的人思绪早已随其飞入艺术的奇幻海洋。
有人一直疑问兴安老师本是一位作家缘何喜欢上了画画,书中结尾兴安老师给出如此回答:“绘画比文字更能准确表达我的内心”,而他又补充“文学永远是我的后盾,给予我丰厚的滋养与根基,也给予我创新的勇气和胆量”。读到此笔者脑海里突然冒出不恰当比喻:如同人的眼口耳鼻喉,每一样器官都以其独特的存在感知周遭世界,也正因为如此,世界才更加有立体、有色彩。
(编辑:吴存德;校对:王荻;一审:张飞;二审:贾星慧、王国秀;三审:王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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